“鲜槟榔、盐槟榔皆出海南。”“商舶舆贩,泉广税务收数万缗,惟海南最多”。
——宋代赵汝适《诸蕃志》
“琼人以槟榔为命,岁过闽广者不知其几千百万也。”——宋代王象之《舆地纪胜》
“槟榔生海南黎峒,……海商贩之,琼管收其征,岁居什之五,广州税务收槟榔税数万缗,惟是,则诸处所收与人之所取,不可胜计矣。”
——宋代周去非《岭外代答》
“岁售于东西两粤者十之三,于交趾、扶南十之七。” ——清初屈大均《广东新语》
村烟袅袅槟榔香。本文图片除署名外均由海南日报记者 陈德雄 摄
海口街头以卖槟榔为生计的商贩。张杰 摄
槟榔自古利琼州
宋元明清,海南赋税三分之一出自槟榔贸易
高高的树上结槟榔
谁先爬上谁先尝
谁先爬上我替谁先装
少年郎采槟榔
小妹妹提篮抬头望
……
《采槟榔》,这首脍炙人口的民歌从1940年代起传唱不息至今,尤其是一代歌后邓丽君的甜美演绎,描绘出一幅美丽的南国画景。
走进海南省三亚市凤凰镇槟榔村,画境赫然出现在眼前。蜿蜒流淌的槟榔河两岸,一丛丛秀丽挺拔的槟榔树夹岸而植,似扇如盖的翠绿羽叶掩映着粉墙黛瓦,人影绰然,鸡犬相闻,好一派天涯乡村美景。
随同海南日报记者前来的广东技术师范学院(民族学院)教授、海南经济史专家陈光良说,像这样以槟榔命名的地名并非唯一,而是在中国南方普遍存在,例如云南有槟榔江,广东和台湾等地有槟榔村,厦门市有槟榔路,甚至还有一所槟榔中学。海南还有不少地方现在或历史上以槟榔为名。一种农产品被如此多的用做地名,这从一个侧面微妙反映出槟榔在历史上或者至少某一时期在人们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尤其是经济角色。
“我一直在思考,海南古代经济的特色在什么地方,哪样产品对全国产生过重要的影响。”陈光良得出的结论就是槟榔,“槟榔就是古代海南的拳头产品,它曾经大量供应南方大港和城市,海南赋税有三分之一出自槟榔贸易所得。”
槟榔贸易连港埠
“诸处所收与人之所取不可胜计矣”
蔼蔼槟榔村,悠悠槟榔河。沿槟榔河顺流东南,不远就汇入三亚河,直通三亚港,古代又称临川港。若是过得河来,沿着村外的小路向西,走过数十里路就可到达崖州古城和崖州港。
不难想见,在过往的岁月里,村里的一担担槟榔或是舟楫而下临川,或是车马走卒至崖州,再由古港里林立的帆樯运往闽、广、浙诸省,以至于南洋各地。古代的三亚一带,还有藤桥港、榆林港等亦是槟榔输出的要津。
放眼琼州,更有谭门、清澜、海口、白马井、八所等自古繁华的港口,也曾在某个时期聚集了一船船的槟榔。正是这些把海南和世界联结起来的古港承担了海南槟榔经济的枢纽。
这种繁盛,陈光良在他的专著《海南经济史研究》中专辟了“槟榔经济”一章予以详细的考证与描述。
宋代赵汝适《诸蕃志》说,“鲜槟榔、盐槟榔皆出海南。”“商舶舆贩,泉广税务收数万缗,惟海南最多”,“惟槟榔、吉贝独盛,泉商兴贩,大率仰此”。又说:“泉船以酒、米、面粉、纱、漆器、瓷器为货,岁杪或正月发舟,五六月回船;若载鲜槟榔搀先,则四月至。”也就是说泉州商船如装运鲜槟榔就要提前回航,可知槟榔贸易已经占有相当大的比重。
尤其泉州乃是当时世界级的大港,槟榔经济在泉州港的税收中已有相当份额,足见槟榔经济对主要输入地两广、福建的经济产生重要的影响。同是宋代的王象之在《舆地纪胜》中写道:“琼人以槟榔为命,岁过闽广者不知其几千百万也。”
“海运是当时槟榔销往岛外的唯一途径。”陈光良说,宋代以后随着造船和航海技术日趋成熟,北海、海安、雷州、赤坎、江门、广州、潮州、泉州等港埠,都先后成为海南槟榔主要集散地。
在主要集散地之一的雷州港,甚至出现了专营海南槟榔批发的行会“榔行”,槟榔商号云集该港的南亭街。榔行商人生意兴隆、财力雄厚,仅乾隆年间便三次(乾隆八年、二十四年、二十九年)捐资修建港内天后宫,共计纹银1500余两。
槟榔贸易的繁盛,一直延续到清代。清人吴者仁还在《槟榔赋》中生动地描写了海南槟榔经包装过海之后,从水陆两路分销岭南各地的情形。
“为了‘岁过闽广不知其几千百万’之槟榔的采购、加工、储运和分销,不知有多少行脚商、经纪人和海商车夫,常年奔波于琼岛各县,长途贩运于粤海闽地,同时又需要多少船舶车马来从事营运。”陈光良感慨说:“一种商品通过它的需求效应,刺激生产者扩大生产,吸引众多商贩投资营运,既能在市场获利,又成为当地财政税赋的重要来源,而且其市场生命周期维持上千年之久,这在海南经济发展史上是绝无仅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