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物还是毒药？揭秘被“妖魔化”的槟榔

小小的槟榔，对于许多人特别是湖湘子弟来说，不只是“零食”，更是一种源自内心的别样情结。人们口含槟榔，咀嚼起来沉醉其中，那微醺畅快的神韵，一度成为三湘四水大街小巷屡见不鲜的场景。

然而，曾几何时，位列四大南药之首，收录于《本草纲目》，在世界范围内有10亿消费者的槟榔，当下正陷入“妖魔化”的窠臼不能自拔。姑且不论世界卫生组织“一级致癌物质”的认证真伪，4月下旬，因旗下明星产品四磨汤被曝成分含槟榔，汉森制药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股价一度下跌5%。

一方面槟榔位列药材之中，并成为亿万人的口中所好，另一方面它也难逃癌症魅影，被屡屡疑指易致口腔重症。这枚在古代便风靡亚洲各地，在我省也已有近三百年产业历史的热带水果，究竟是药材还是毒药？拨开迷雾见月明，记者近日采访多位业内专家，试图解开并还原槟榔的真实面目。

市场现状 槟榔致癌，市民闻之而色变

5月18日，浏阳市太平桥镇十九岁的刘琪在书桌上拿起槟榔准备放入口中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父亲一脸不悦，随即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也这么大了，我也懒得说什么，这种致癌的东西还是少吃点为好”。

面对父亲的严厉指责，一贯喜欢和家人“唱反调”的刘琪这一次选择了沉默。一个客观事实是，从小就养成吃槟榔习惯的刘琪，近几年发现身边的许多人慢慢开始对槟榔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槟榔也从以前咀嚼着带来微醺畅快的欢笑，转变到现在许多市民闻槟榔而色变。“槟榔致癌，许多人因为吃槟榔患上口腔疾病”，诸如此类的说法，一度成为村里面许多人茶余饭后乐此不疲的话题。

槟榔致癌并非仅仅是部分市民的臆想，除了世界卫生组织在2004年将槟榔列入“一级致癌物质”，诸多口腔方面的专家也对此进行了“口诛笔伐”。

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口腔医学院翦新春教授在这方面就直言不讳，“口腔癌、舌癌等一些口腔癌症与嚼食槟榔的关联在两方面得以体现，首先是化学损害，制作槟榔时违规使用添加剂直接导致病变致癌，其次是物理损害，槟榔是一种粗纤维，如果过量、长期、反复的咀嚼会因过度摩擦造成对口腔黏膜的伤害引发病变”。

往昔回顾 传统槟榔味美无危害是共识

较之于当下槟榔行业陷入“妖魔化”的窘境，如果时间倒回到上世纪90年代以前，这种现状几乎不可想象。嚼食槟榔的习俗不仅常见于湖南、海南、台湾等地，这一习俗还流行于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马尔代夫、孟加拉、缅甸、泰国、马来西亚、柬埔寨、越南、菲律宾、老挝、印尼以及南太平洋的众多岛屿。

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会长朱利明告诉记者，现在世界上嚼食槟榔的消费者超过10亿人，仅位于烟草、酒精和咖啡因之后，称得上是大众爱好。不仅如此，槟榔甚至一度成为从皇室到平民的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必需品。《湘潭县志·卷三十四》中记载：“槟榔成为县人独特的嗜好，成为迎宾待客不可缺少的食品。逢年过节，各种喜庆，家家必备。”

传统槟榔的味美、无危害，除了广大槟榔爱好者深信不疑，也得到了湘潭槟榔老工艺者林茂奇的证实。从1979年开始开店子卖槟榔，一直做到1996年，林茂奇介绍，当时制作，买回从海南进来的原槟榔，清洗干净之后放在白酒中浸泡一天，打捞出来，喷上山糖精水，晾干后切片，填充上用石灰和饴糖熬制的卤水浆，再根据口味不同，滴上一些辛辣的桂子油。

林茂奇口中的这种传统“石灰槟榔”的制作方法，至今仍是湘潭市民吴志明脑海中的美好回忆，年少的他总喜欢跟着槟榔工艺者后面，“他们看我跟的久，有时候就切一小块给我吃，想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种美味”。

医学界定 槟榔致癌之说缺乏实验依据

槟榔致癌，追根溯源，这一观点最早由世界卫生组织提出，这一结论当年便立即引起了槟榔行业地震。对于这一研究成果，朱利明会长却始终持保留意见。在她看来，这一研究成果除了没有严格的实验依据，而且结论主要指东南亚、南亚一带国家的生果槟榔。

朱利明会长通过查阅文献发现，咀嚼槟榔能引起口腔粘膜炎症，检测并分析槟榔的大多数成分主要是针对槟榔仁和槟榔叶，而不是槟榔壳，因此就不能推论槟榔壳与口腔疾病的关联。除此之外，她进一步补充道，东南亚槟榔食用时混合了烟草水、石灰水等物质，而本地槟榔是通过加工的干果槟榔，其中添加了特制的卤水，与生果槟榔大有区别。

中国药典委员会顾问、北京中医药大学季绍良教授也指出，世卫组织提出的槟榔中所含槟榔碱是主要致癌物，但多年的临床应用也并没有见到致癌的不良反应报告。他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表示，鉴于上述原因，药典委员会不打算改变目前对槟榔的认定，槟榔依然作为非毒性中药收入药典。

除了业内人士的质疑，事实胜于雄辩，省疾控中心曾就槟榔干果做过一次检测报告显然更具说服力。检测以槟榔干果抽取的剂量为样品，对雄雌性老鼠进行了90天的灌胃喂养，结果发现大体解剂和组织病理未见与样品有关的异常改变，即样品90天喂养对老鼠未见明显毒副作用，这意味着槟榔干果本身并不含对人体有害成分。

专家观点 主动公开信息将为槟榔“祛魅”


槟榔干果无毒，槟榔企业滥用、超剂量使用添加剂等行为曾多次见诸报端，特别是缺乏透明度的添加剂成分，成为社会各界质疑槟榔厂家的原因。长沙市口腔医院牙周黏膜科主任吴昊表示，槟榔干果和甘蔗一样都是水果，都是硬纤维食物，可肯定两者都对人体无害，甚至有部分益处，相比较而言，槟榔生产过程中违规使用添加剂是致癌的罪魁祸首。

对此，全国政协委员、致公党湖南省委副主委胡旭晟曾在全国“两会”上提交了一份《关于尽快规范槟榔行业的提案》，吁请相关部门尽快出台细致严密的槟榔行业国家标准、在槟榔包装上公布槟榔添加剂全部成分。

针对声势浩大的槟榔致癌事件，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用植物研究所副所长孙晓波教授就此建议，中药企业应从此次事件中吸取教训，进一步主动跟踪产品在市场销售中的不良反应和监管部门、相关科研机构的公告、投诉、相关研究结果等，真实发布相关信息，同时，加强上市后再评价，由第三方权威机构进行相关试验。

北京协和医院中医科主任梁晓春教授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表示，如果信息全面透明，公众自会作出合理的选择。她以雌激素为例分析，“雌激素也被披露与乳腺癌、宫颈癌有一定相关性，但是为什么大家即使知道了还依然选择服用？因为它信息透明全面，医院、媒体都在向公众客观说明它的风险，也介绍它对降低心脑血管恶性事件的作用，同时阐明相关量效关系，引导合理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