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服兵役的时候,部队驻在湖口,营区前面有一条小街,就在这条小街上住了许多的西施。 剃头店的小姑娘叫”理发西施”,卖豆腐的小姐叫”豆腐西施”,水饺店的北方小妞叫”水饺西施”,水果店的台湾少女则是”冰店西施”,真是到了十步芳草的地步。
所谓西施也者,应该具备一些条件,一是女人,二是未婚,三是具有三分五分或两分一分的姿色,当兵的青年没有什么挑剔,一律称为西施。大家习以为常,被叫西施的少女也都笑嘻嘻地接受了。
但是仔细在街头走一回,就会知道如果西施长那样子,吴越争战的历史就一定要改写了。回头想想,大家那样兴高采烈的叫着西施,实在有助于人情世界的亲和力,也使枯燥的生活带来了欢喜。
那条街上最够资格叫”西施”的,是我们叫”槟榔西施”的小姑娘,她不是特别的美,却非常白净清纯,她也不是特别出色,对人却非常亲切,我们时常坐在河沟的这边,望着对岸街角的槟榔西施出神了。
那种美是仿佛没有一切尘世的染着才胡的,是乡村草野里一朵清晨的姜花,散放着清凉的早春独有的香气。 那时的槟榔西施是高中二年级的少女。
后来,我因教育召集而回到了往年的营地,十几年过去了,最幸运的是还能遇到”槟榔西施”,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肥胖母亲,听说有一段时间她嫁都市,因被遗弃而回到了故居。不再有人叫她”槟榔西施”,而变成”槟榔嫂仔”了。
当我说:”你不是槟榔西施吗?” 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脸上有惆怅而复杂的表情,那表情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岁月的沧桑。
原本不是太美的西施,因于沧桑的侵蚀,也失去了她原有的白净清纯的质地,好像被用来盛淹渍食物的瓷器。失去了它白玉一样的光泽。 走过去的时候,我想着:人如果不能保持青春之美,也应该坚持自己的纯净。